副总经理 王斌
据《大国崛起》总策划麦天枢说,《大国崛起》有三个看点:第一,让中国公众建立一种基础的人类现代社会的历史理性。这个历史理性就是,现代社会从哪里来,现代社会的起源和走向是什么。对这个事实的认识和尊重,是我们今天面对改革的一个知识基础和理性基础。第二,让公众理解“妥协”这两个字的社会价值和理性价值。西方这些现代国家的建立,其标志就是以理性的方式、妥协合作的方式,来探寻一种新制度,探寻社会利益分配的一种新形式。第三,这几个国家的历史不约而同提出一个课题,就是所有紧迫地希望发展的社会,都要求首先建立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权力。这告诉中国,不论解决什么问题,让现有的国家权力软化,一定是得不偿失的。
首先,对于麦先生上述三点我深表赞同;其次需要多说几句的是,对于“妥协”的一些看法。这个世界充满矛盾与冲突,大到国与国之间的生存权、价值观念、文化理念、经济利益的矛盾与冲突,小到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矛盾与冲突,可以说矛盾与冲突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客观存在的现实,它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时刻发生着,那么处理这些大大小小的矛盾与冲突,就是衡量一个国家、一个组织、一个个人的成熟度的标准。
资本主义国家能够发展起来,并成为世界大国的根本原因在于,它对内采用妥协手法完成了国家民主制度的建设,使得国家能够以财富积累的方式作为发展的基础,国家得以发展强大。而中国封建社会的发展却是以激烈的封建王朝震荡,荡涤社会风气,摧毁社会财富方式作为发展的基础,国家呈现一种规律性的周期性的王朝震荡,无法发展强大而日渐式微。
妥协这种社会意识,本质上是交易文明的产物。假定我俩是甲方和乙方做买卖,一旦谈不拢,收益全无;一旦谈拢,那么在这个利益尺度内我拿多还是拿少,总是有的。商业文明和交易文明是社会理性培养的生存方式。
中国的历史传统里没有这种妥协意识,中华文明是一种伦理文明,这种物质生产方式在精神上是伦理形式的。这种形式内,道德是至高无上的,并且这种道德是绝对化的,或者这样,或者那样,从来没有大面积的社会妥协。
一个追求发展的社会,它会积累财富作为发展的基础。但我们这样一个社会,摧毁财富,社会整体崩溃、重建,然后又安安稳稳几百年过去。它不以发展为目标,不以生活方式的变动为目标,而以道德的完善和发育为目标。道德精神是绝对性、排他性的,只有商业精神才意味着包容性、妥协意识。因此骨子里面,我们这种文明没有妥协意识。中华民族这一百多年来,精神痛苦社会痛苦的根源就在于此。
中国政府现在向全国提倡和谐社会、向全球提倡和谐世界的理念,是一种非常理性的思维的结果。是既符合当今世界和平与发展两大需求,又符合中国和平崛起重新成为世界性大国的国家利益。是中国社会迈向现代化社会的必然选择。
西方文明带来了工业革命,带来了以科学技术为背景的物质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会伴随着政治制度的要求,市场经济、民主化,它们本质上是同一回事。这个社会方向就是现代化这个方向,它不是我们文明的内需,而是外部世界给我们提出的要求。现代化是从西方国家的历史中内生出来的,这样一种生存方式由于科学技术的背景和现代制度的背景导致了强大的物质获取能力,这种能力在民族国家竞争条件下是以强大和支配力为特征的。因此我们现在只能承认这套规则。我们不要过多强调西方的历史给我们提供的人权、博爱、自由、民主这些概念,也不要过于看重西方社会到今天,他们的制度建设所达到的境界,我们更应该看重的,是这套规则形成的历史过程。
今天既然我们确定了要现代化这样一个政治目标,要建立中国式的政治民主,无论这种政治民主是怎样的,它都不可能脱离社会的矛盾和冲突。解决这些社会矛盾和冲突,我们的目标也好,西方的经验也好,都意味着,不同利益群体的合作和妥协,是成本最低的,代价最小的,效果最好的。有了这种妥协意识,才能寻求和成全一种妥协的制度,民主制度其实就是一种妥协的制度。没有这种普遍的社会妥协意识,就不能支撑、不能养育、也不能维护一个试图妥协的制度。
所谓“妥协”就是要人们学会只追求有限的、相比较而言次好的目标,这样理性合作才有可能。这种有限的、相对好的目标由谁来度量和计算,并告诉给公众呢,这就是历史人物、社会精英们。社会精英在西方,首先是合作和妥协的精英,而不是社会冲突的精英,他们接受妥协而不是寻求对抗。中国知识分子向来寻求最高的目标,无法达成合作。所以,什么时候我们的知识分子和社会大众,学会在社会冲突面前接受有限的目标,这至关重要。
中国人最大的期望就是,中国社会的改革能够以和平的方式、渐进的方式,化解它的主要矛盾,建立起安全的、可预期的社会秩序。从根本上避免规律性的周期性的王朝震荡,从而满足中国的社会需求的安全需求、政治稳定的需求。
和谐世界目前还是一种良好愿望,综观世界历史,解决国家之间的矛盾与冲突,妥协往往只是过程中的一个音符,而战争却是整个过程的主旋律,所以和平才会是当今国际社会的两大主题之一。
和谐社会并非只停留在宏伟蓝图阶段,而是人们切实可以追求的目标,先决条件是人们要学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