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友鋆 推荐
在21世纪的地平线,中国已浮现出一个新的社会阶层----"高级灰",他们穿灰色行政套装,拎笔记本电脑,飘淡淡的香水味,脸上略带自信而又矜持的微笑,以"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出入于写字楼、咖啡馆、候机厅、商务会所、星级酒店......
今天,具有“贵族风范”、“豪门气派”的“大款”已为人们不屑一顾。作为城市中产阶级,“高级灰”正以脉脉温情的情调,而成为今天的时尚代言人,这包括所谓优雅、品味以及格调。
现在,让我们撩开“高级灰”神秘的面纱。
低调:矫揉造作的“平民意识 ”
“高级灰”的腰间坚决不挎BP机,因为BP机早以派为"屁屁机", 透着推销员式的寒酸、仓促以及手忙脚乱。
记得手机刚进入中国时,那些“大款”们总喜欢找个人多的地方,故意把声音抬高八度:“喂,我晚上有个应酬,不回家吃饭啦......"而"高级灰"讲究的时尚原则是即低调、适当、体面。因此,手机一响,他会条件反射试的立即离座,找个没人的角落,十分夸张地压低声音:"HI,我现在在机场......"
把声音故意抬高的“大哥大作风”早已成为令人不齿的一大恶俗 。不过,故意把声音压低的伪平民意识,其实格调也高不到哪里去,也是一种作秀而已。
随身时代:时髦的“随身式先生”
今天,手机的体积几乎浓缩为BP机那么小,可以别在腰间了。如果谁还有事儿没事儿地用胳膊夹着个黑乎乎的手机袋,那不免会被人当做乡镇企业家。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总不能两手空空吧?于是,"高级灰"们流行“随手”拿一台Pocket PC。
Pocket PC号称“随身电脑”,象联想天玑XP100这样的新款式,称得上够眩够酷,有事没事拈在手中,隐隐暗示着一种身份。
爵士乐:多愁善感的温柔乡
在2000年的春天,广州的"高级灰"阶层出现了"爵士热"。美国的林肯中心来了,英国的J-Life来了......去星海音乐厅听爵士,几乎与去年的"与毕加索喝咖啡"一样,成为“高级灰”流行的一种小布尔乔亚之痒。此间的报纸娱乐版说:"爵士乐可以是一杯香醇浓郁的蓝山咖啡,可以是一份轻松愉快的畅意心情,也可以是一段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优游自在,抑或是一个缠绵悱恻、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高级灰”应该属于雅皮士,他们不需要愤怒什么,不需要叛逆 什么,因此在他们看来,摇滚简直是粗俗的、野蛮的、愚蠢的,他们可不喜欢像嬉皮士那样“在雪地上撒点野”。他们喜欢在一个雨后的黄昏,放上一张多愁善感的《BALLADS》,斟上一杯浅浅的苏格兰威士忌,沉迷于浅醉微熏的暧昧与惆怅之中,获得一点安慰、一点温情。
尽管你也许听不出什么名堂来,甚至一听爵士就打哈欠,但为了在沙龙上不露怯,你一定要记住几个时髦的爵士术语,比如“蓝调” 、“即兴”、“摇摆”、“波普”什么的,而且最好还能说上几个爵 士大师的名字,比如大卫暲森勃、汉期曏道夫、温顿曎马萨利斯......哪怕你把温顿曎马萨利斯说成"温顿曎马利萨斯"。
野外生存:矫情的“幸福过剩症”
在写字楼呆久了,据说会得一种白领职业病----“亚健康”,比如“空调综合症”、“电子辐射症”、“网络成瘾症”......于是,当“青春无悔"的"老三届"流行到当年插队的北大荒"返璞归真"的时候,"亚健康"的"高级灰"则流行以"野外生存"的名义"回归自然"。
就说一个周末,仅仅是随旅行团去不足10公里的郊外参加一次"乡村野趣一日游",他也会武装到牙齿:戴上太阳镜、穿上登山鞋、涂上隔离紫外线的防晒霜,然后再背上一个装有水壶、雨衣、地图、指南针、手电筒、瑞士军刀、感冒灵、创口贴、止痛片、消炎药的旅行背囊,兴高采烈地"回归自然"。
最近看到这么一个故事,大意是:一位城里人到山里“野外生存 ”,深为山清水秀的田园风光所激动:啊,生活在这里该有多好啊!他娇滴滴地问老农:“你真的一生都住在这可爱的山村,终日流连于山崗叠嶂之中,穿梭来往于花草树木之间吗?”老农回答说:“俺可没空,不过,俺家那条狗倒是天天这样。”(绝!)
最近的报纸上有一条广告说:“喝剑南豪酒,做新好男人!”----这就是凑热闹了。以“高级灰”为代表的“新好男人”怎么会喝白酒呢?况且还是46度的烈性酒。"高级灰"要喝只会喝红酒,而且还是 "只要一点点......"如果你硬劝他喝,他最时髦的推辞理由则是:"对不起,一会儿还要开车......"----接下来的话题便是法拉利360的八汽缸引擎和奔驰E的侧窗安全气囊了。
打波音的:我刚从纽约回来
据说,衡量一个男人是不是“高级灰”,要看他是不是“空中飞人”,或者是出差,或者是境外培训,或者是度假,总之,经常要在国际航线上飞来飞去,以至于把坐飞机叫做“打波音的”。
所以,“高级灰”最流行的口头禅是:“我刚从纽约回来”、“我在巴黎的时候”、“下个星期可能还得去一趟芝加哥”……他提到纽约、巴黎、芝加哥时的口气,熟悉得就像北京.广州一样。
于是,别人刚说到北京的“星巴克”咖啡店,他就急忙说:“我去年就去过,但总觉得还是不如美国的星巴克地道些。”别人刚说到“杰尼亚”西服,他又急忙说:“在‘扭腰’(他的美式英语‘纽约 ’),‘沾你牙’(他的美式英语‘杰尼亚’)是大路货,连打工仔都穿‘沾你牙’。”
挑剔:比小姐还难伺候
记得在电视连续剧《编辑部的故事》里,李冬宝请戈玲吃西餐,他们等了老半天,还不见上菜。冬宝急了,问侍应:“我们的菜呢?怎么还不上啊?”侍应回答:“已经给您上过啦,您刚才点的是四首爱情歌曲。”
的确,对于尚未经过“土改”的男人来说,吃西餐可是对品位与格调的一场严峻的考验。面对英文菜单,点菜点成爱情歌曲也并非笑话。即使是中文菜单,面对那些稀奇古怪的“沙爹”、“吐司”、“芝士”、“色拉”、“咖哩”、“布甸”、“忌廉”、“蛋挞”、“士多啤梨”,恐怕也是手足无措,半天点不出一个菜来。
而“高级灰”整天“与梵高共品葡萄酒”、“与雷诺阿共进下午茶”,他们对吃西餐的4个M、喝葡萄酒的5个W等繁文缛节早已熟烂于心。点菜的时候,他总会略带微笑地用为外国电影配音的语调征求小姐的意见,比如:"你喜欢布列塔尼海胆吗?""你不反对鱼子酱吧?----鲟鱼子酱。""我记得你很喜欢松露"......点咖啡的时候,他当然还会侧着头无微不至地关照一句:"要不要加一点榛果粉?"
甚至,他对西餐已经熟悉到了挑剔的地步,广州一家西餐厅的广告词就是"满足您挑剔的味觉"。
比如吃挪威三文鱼,他可能会突然皱起眉头,问女友:“你不觉得柠檬放的有点多?”
比如喝咖啡,他又觉得炭烧太苦,蓝山太酸,卡布基诺凑合着还能喝。而当侍应端上卡布基诺的时候,他先浅啜一口,然后又会十分老到地说:“唔,煮得太过喽......"
比如喝葡萄酒,当侍应斟酒的时候,他一定会不时地提醒侍应: “瓶口不要碰住杯口”、“酒在杯中不要超过三分之一”,然后,他轻轻捏住郁金香型高脚杯圆柱的四分之三处,优雅地说:“我总是不太习惯布根地,还是波尔多的要好一些......"
没有零钱:付款方式的讲究
假如这顿饭一共花了265元,那么在买单的时候,他首先会漫不经心地从装有几个银行的信用卡的皮夹里取出其中一张,----尽管每一张的余额也许不超过500元。
“高级灰”男人使用信用卡,倒不是像“大款”那样为了摆阔,而是为了显示一种时尚:在“非物质经济”时代,他讨厌与繁琐而肮 脏的金钱接触。
当收银小姐说本店没有信用卡业务时,那他也不会繁琐地从皮夹 里凑那265元,而是从容地给他三张百元面额的人民币。----尽管他知道皮夹里正好有七八十块零钱。
一般来说,“高级灰”男人的皮夹是不应该有零钱的。
不过,如果是在特殊情况下,赶上要去“大便8角、小便5角"的WC,那可就难为他了。